我们并未把愤怒当作挑战去明确反思关系中的“我”，反而在愤怒时虚化了我们所拥有的明确自我。——《愤怒之舞》

“非自我”

“我真的很想去参加你的研讨会，但我丈夫坚决反对，我据理力争，直到最后翻了脸，但他还是不让我去。”

“他反对的理由是什么？”

“是你！他说你是激进的女权主义运动分子，这种研讨会不值得我花钱。我告诉他你是一位知名的心理学家，这次研讨会肯定很好。我相信这次研讨会一定物有所值，但我无法说服他。‘不行’，这是他的最终答复。”

“我很抱歉。”

“是的，我也很抱歉。之后，我感到头很疼，我大哭了一场。但我们确实大吵了一架。事实上，我丈夫甚至同意我可以寻求某种帮助来化解我的愤怒，因为我的表现如此糟糕。”

这是芭芭拉与哈丽特·勒纳的一段对话。

“她为了她的男人变得‘非自我’”，哈丽特·勒纳在《愤怒之舞》中写道。

哈丽特·勒纳博士是美国最受人们敬爱的关系专家之一，以女性心理与家庭关系方面的工作见长。在这本畅销了20余年的经典之作中，她这样定义“非自我”：指在人际关系中，因处在压力之下而“妥协了”过多的自我（包括自己的想法、需求、信仰与抱负）。

我见过不少“非自我”状态。有几位女性朋友参加心理学活动，她们的伴侣总是不赞成，给冷脸看，因为这事争吵了好多次。她们妥协过，也抗争过，没用。

如果老公存在大男子主义，女性在关系中更是经常处于“非自我”状态。她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安排自己的生活，老公事事都得干涉。比如，女性想考驾照，老公会说：“考什么驾照，女人开车太危险了。”女性想在事业上有更大成就，老公会说：“女人最重要的事业是孩子。”

慢慢地，女性就变得“功能不足”，似乎真的很多事情都不敢做，都做不了。功能不足，是女性普遍存在的一种非自我形式。

芭芭拉也向丈夫表达了愤怒，试图说服他，但没用。因为，她没有明确表达出自我。也许，她没有明确的自我。正如哈丽特·勒纳所说，“对于女性而言，更重要的问题是我们没有明确的‘我’可以表达。”

有一次，我与侄女Mia谈到很多伴侣不让女性做自己的时候，她说不会吧，现在的女性都自己挣钱了，又不花他的钱，他有权干涉吗？她说自己身边很少有这种现象，而我身边的这种现象又很普遍。什么原因呢？难道是南北文化的差异（她在南方，我在北方）？后来我们才意识到，是代际的问题。我与她这两代女性，已经有了明显不同的自我意识和权力意识。

如果芭芭拉有明确的自我意识，明白自己是独立于丈夫的不同个体，她的喜好理应得到与他同等的尊重，她也许会这样表达：“我知道你认为这次研讨会不值得我花钱，我尊重你的想法。但我是个成熟的女人，我需要自己做出决定。我不指望你认同这次研讨会，也不指望你支持我去参加，但我一定要自己做决定。”

当一位女性有了明确的自我意识时，就脱离了关系中的“非自我”状态。

圆圈舞

在关系中，很多问题都是成对出现的。

比如，冷漠寡言的丈夫与不停唠叨的妻子；强势控制的父亲与弱势顺从的儿子；败金女与吝啬男等。延伸阅读：婚姻中的反向强化：你越讨厌的东西我越坚持||云心理

因此，关系中有无尽的争吵。

“如果他能像男人一样撑起这个家，我还用做个女汉子吗？”女人说。

“她一个人啥都能做，我在家也没什么用，回家就吵，我还不如在外面多呆会。”男人说。

双方都认为是对方的错。但这像鸡生蛋还是蛋生鸡一样，是一个扯不清的问题。

“人际关系是圆形的（A与B双方都在施力），不是线形的（A导致B，或B导致A）。”哈丽特·勒纳用“圆圈舞”这个词，来形象关系中的这种现象。

在书中，她举了一个案例。

妻子桑德拉报怨丈夫拉里是一个工作狂，忽略自己与孩子，在家庭就像一个陌生人。拉里对妻子也很愤怒，说自己一天工作很累了，想要一些安宁，但妻子却喋喋不休，不停地报怨。

“他毫无反应！”

“她情绪过激！”

这对夫妻显然陷入了圆圈舞之中，他们各自的行为维系并激发着对方的行为。“出现这种情况时，双方越是努力改变什么，什么就越是保持不变。”哈丽特·勒纳说。

突破圆圈舞的方法，就是认识到自己对于维系与激发对方行为所起的作用。当有了这种意识，核心问题就从“TA为什么不改变？”，变成了“我如何改变自己在圆圈舞中的舞步？”

这是一个长期的、艰难的过程。因为，双方都会有对抗行为与“还原”反应，这可能在一段时间，让对方看起来更糟糕了。但是只要持续改变舞步，新的舞蹈就会产生。

哈丽特·勒纳在书中列举了5种舞步：

追逐者：

产生焦虑时，会在关系中寻求更强大的结合力；

高度重视把事情挑明，表达出情感，并相信其他人也应该这样做；

当重要之人寻求距离感时，会逼得更紧，然后冷漠地回避；

习惯于批评对方不会处理感觉，不能忍受亲密。

疏远者

当压力大时，寻求情感疏远或现实空间；

把自己视为自我依靠的独立个体——更像是“自力更生者”，而非“寻求帮助者”；

难以展现自己的需求、脆弱以及依赖的一面；

当情况紧张时，会完全断绝关系，而非保持联络，想办法解决问题。

功能不足者

通常有数个无法组织管理的领域；

在压力下会无所适从，因而会邀请他人接管；

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工作中，当压力大时会出现生理或心理症状。

功能过度者

不但知道什么对自己最好，还知道什么对他人最好；

当压力侵袭时，会迅速采取建议、救助与接管的立场；

难以置身事外；

难以让他人与自己的问题作斗争。

指责者

焦虑时会情感紧张并争吵；

脾气暴躁；

投入大量的精力试图改变根本不想改变的人；

把他人视为做出改变的唯一障碍。

关系中的“三角”

在两人的关系中，会出现圆圈舞现象。在人际关系中，还经常出现的一个问题是：“三角”。

一位朋友很生弟弟的气。弟弟买房办贷款，想用她的身份证，却自己不打电话，让父亲给她打电话说这件事。

领导对某位员工不满，总会说某某人说你怎么怎么不好。

在结婚纪念日，妻子在家准备了丰盛的晚餐。丈夫下班有个会议，给妻子打电话说，7点才能到家，结果迟到了半个小时。“我真的很生气！”妻子愤怒地说：“孩子等你回家已经等了一整天了。现在，他都睡着了，他像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！”

这些模式，就是关系中的“三角。”

三角的存在，掩盖了其中两个人之间的重要问题。

在咨询中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：家里有个“问题孩子”，不上学，还网瘾。深入了解之后，会发现夫妻关系很不好，甚至到了要离婚的程度。孩子的问题，掩盖了夫妻矛盾。

书中讲了一个案例。

母亲莎拉不接纳儿子杰理的女友朱莉，认为她有很多问题。其实，真实的原因是，因为朱莉是一个非犹太女孩。当她挑朱莉的毛病时，杰理总是为朱莉辩护。

他们三人，就组成了一个三角。在这个三角中，母亲被孤立。

我们更熟悉的，是母亲、儿子与媳妇组成的三角。在这个三角中，更多的是母亲与儿子联合，媳妇被孤立。

以莎拉为例，她要脱离三角，能做什么呢？

哈丽特·勒纳认为，一个人摆脱三角的三个基本要素是：保持冷静、置身事外、保持联络。

焦虑与紧张是三角背后的驱动力。保持冷静是莎拉在受到压力侵袭时能够反应平静，低调应对。

置身事外是指莎拉不能干涉杰理与朱莉，让他们自己管理自己的关系。因此，在他们的问题上，要做到不建议、不帮助、不批评、不指责、不修复、不训导、不分析、不偏袒。

置身事外并不意味着断绝联系，而与另外两方都保持联络。莎拉要保持与儿子的情感亲密性，同时也要与朱莉保持一定的情感联系。

当莎拉脱离三角之后，杰理发现自己对朱莉有诸多不满，他不确定朱莉是否是他想娶的女人。

在母亲、儿子与媳妇三角中，媳妇发现自己对婆婆的不满，总会让儿子拼命维护母亲。如果媳妇从三角中脱离，儿子与母亲的冲突就会浮现出来。

面对关系中的三角，我们可以做什么？

哈丽特·勒纳建议：

1、如果你对某位家庭成员感到愤怒，把你的情感能量放在直面此人。

2、避免把孩子（或长大成人的孩子）当作婚姻治疗师或知己。孩子需要通过主导自身的人际关系，亲自发现有关家庭成员的真相。

3、辨别隐私与秘密。每代人都需要隐私。兄弟姐妹需要不为父母所知的隐私，父母需要他们自己的隐私，而隔代人之间的秘密，却是三角的重要迹象。

4、在家里广开言路时，不要邀请他人在你的纷争中采取指责或偏袒的立场，尽量避免让其他家庭成员卷入到你的纷争之中。

让我们跟随哈丽特·勒纳博士，觉察“非自我”状态，改变自己的舞步，摆脱关系中的“三角”，创建美好的关系。

• 作者简介：代桂云，一个追求心灵自由的实践者与分享者。心理咨询师、私人心理顾问、蓝橡树心理援助中心创始人，擅长整合式短程心理咨询，为来访者提供生理、心理、社会三位一体的解决方案。个人公众号：云心理  yunxinli-aiziji（转载请留言，并标注以上信息）